戚风糖纸

吴羽策大尉的一天

Cosmic Lady Wu

自己看了一遍感觉差不多可以打双鬼tag了……_(:з」∠)_

鬼刻&吴羽策

 

　　虚空行星基地地面时早上五点半，某个特别整洁的士官宿舍房间里，遮光窗帘准时自动向两旁旋开，窗外缓慢自转着的鬼差Ω星将妖艳的紫光尽数泼洒到单人床的床头。吴羽策几乎是下一秒就睁开了眼睛，看清了窗外恒星极近的球形身躯，含糊地问候一句：“早啊，鬼月。”

　　远在数万光年之外的发光体自然不会回应，接了他的话的是就搁在床边小柜上的尉级军官以上所配有的携带终端，里面冒出个熟悉的声音：“早啊，羽策。”

　　“早，少校。”吴羽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清冷自持，不带半点讶异，仿佛理所应当。他掀开被子坐起身，流畅的肌肉线条自肩背到腰腹，优美弧线惊鸿一瞥。然后他伸出手，把携带终端翻了个身，屏幕朝下扣在了桌上。

　　扬声器里立刻传来李轩懊丧的叹息，半是夸张半是真心，抱怨着难得的养眼景色被扼杀在眼前。吴羽策懒得再理他，捞起换洗衣物往浴室走，又回过身问了句：

　　“预计什么时间到基地？”

　　那边似乎是测算了一下距离，迟疑了十几秒，才回复：“虚空地面时午后三点。”虚空行星基地的军士以地球系居多，因此仍沿用着古老的地球系二十四小时等分计时法则。

　　吴羽策的动作顿住了，瑰丽紫色投射到他半裸的瘦削身体上，化作一袭未识的轻纱。青年皱起了眉，有些逾越地多问了一句：“……是要绕路吗？”既然在这个时间就能联络到自己的终端，证明李轩的机甲已经越过了那两道磁风暴，距离虚空也不过两个行星时的直线距离。

　　“是啊。”李轩全不在意副官对自己行踪的询问，声音还带着轻松笑意，“要去一趟烟雨，跟楚少校商定的足偿交易会改在今天了。”

　　“但会场是原定在虚空的。”吴羽策的声音里揉入了一丝不满。

　　“没错，所以我得做足礼节，到烟雨那边去接大小姐一趟，午后才能回来。”轻言细语解释清楚行程的异变，李轩又说，“所以上午这段时间，就麻烦你结束常规训练之后，安排好迎接的事项了，可靠的副官。”

　　“是，少校。”吴羽策耸了耸肩，省略了举手敬礼的姿势，反正携带终端扣在桌面上，也没人看得到。他听到通讯结束的咔哒一声轻响，这才继续向浴室走去。不一会儿，哗哗的水声就响了起来。

　　“早上好，吴羽策大尉。”机甲的中央电脑鬼刻优雅的声音无可挑剔，透着一股与主人相似的不满寒气，“您今天……也没有按照联邦军规换上女性尉官军服。”

　　吴羽策脸色不变，回手关上了驾驶舱门，淡定地走向操作台：“早上好，鬼刻。就像我每天都要重复解释的那样，联邦军规二十五年前的改制已经修订了这一条款，女性士官可以依照自己的喜好选择穿着裙装或裤装制服☆”

　　“即便这样，在下还是认为无论从家世、学识、才干、天赋哪一方面来看，绝对还是优雅的裙装更适合您……”

　　“这个我们稍后再讨论，好吗？”吴羽策推下主控杆，打断了鬼刻不依不饶的坚持，“今天日程有些紧，午后烟雨行星基地的楚云秀少校带人来访，训练需要提前一个行星时结束。”

　　“那位楚云秀少校……您要知道，在下并不是热爱说人闲话的性格。”鬼刻仿佛撅起了嘴，语气放软了一些，但仍旧固执，不肯退步，“但她身为一名高阶级的女性士官，却不以身作则穿着女性校官军服，这样的行为对包括您在内的联邦军其他优秀女性，都造成了十分糟糕的影响。”

　　吴羽策耸了耸肩，不置可否。他想要在虚空行星基地获得一架专属机甲，就不得不与这台偏执地将自己定义为“优秀女性士官”的中央电脑搭档；而虚空行星基地的决策者们要想重启这台尘封数十年之久的王牌机甲，就不得不仰赖于性格作风都与军方如出一辙又分道扬镳的自己。

　　没办法，谁让自我修复刚刚结束的AI鬼刻醒来的一瞬间，就莫名其妙认定当时那个被排斥被孤立的新兵吴羽策，是它唯一认同的“女性搭档”呢。

　　“半透明与青之驱换位，后撤，补充能源。”他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出声指挥，通信频道里充斥着的多是年轻机甲师们或惊喜或意外的喊声。李轩不在，第一机甲小队的优势与特色顿时全被磨平。吴羽策索性将三支小队的十二台机甲全部打乱重编，自己带了一半，与虚空行星基地最尖端的人工智能“鬼舞”指挥下的另外五台机甲做起了随机对战训练。

　　“鬼舞”的思路十分缜密，即便仰赖已久，他还是不能完全看穿这台人工智能所设计战术中无解的环扣与致死的陷阱。己方已经先后有三名新人机甲师被迫出局，吴羽策操纵鬼刻祭出炽温燃烧重炮红莲天舞，打算掩护半透明的时候却发现两个炮膛蓄能警报同时闪烁起来，准星各持一边，套在自己身上。

　　左，还是右？这种时候鬼刻从来不赌，它沉默着，相信自己操纵者的直觉。吴羽策咬咬牙，虚晃一炮，高温燃烧成的火墙连星星都能熔为灰烬，刺眼红金的笼罩中，他将四台推进器同时开到最大，带着相似色调外壳的鬼刻向上冲去。下一刻，钛晶窗外的景色猛烈摇晃起来，无声的巨响伴随着爆炸产生的气焰将机体又向前推了一段距离才停住。吴羽策松开推进按钮，等着鬼刻的损伤评估报告，却意外地听到了训练系统不带感情的冰冷宣判：

　　“红队，机甲半透明，机体破损率超过85%，判出局。”

　　“F**K！”不经思考的泄愤话语吐出，吴羽策捏紧了操纵台的边缘。即便只是训练，他最忍受不了的，并不是自己不光彩的败北，而是队友为掩护自己而做出的牺牲。

　　“两队机体差异数已达到三台，训练结束。”

　　自己的这种心理，说不定已经被“鬼舞”完全看穿了。吴羽策自嘲地笑了声，重新挺直脊背。既然一台人工智能都能发现这么显而易见的思维定势，那确实该认真反思，尽快改进。他将机体一半的操控权还给鬼刻，看了看时间，一点五十八分，倒是掐得刚刚好。

　　“吴羽策大尉。”鬼刻似乎跟他同时注意到了副显屏上临时改动过的日程倒计时，原本优雅的女声此刻竟然变得阴森起来，“还有两分钟时间……在下有必要向您重申‘某个原则’的重要性。得罪了。”

　　吴羽策这才想到不对，还没来得及移动哪怕一根手指，强大的电流就经由操纵台、驾驶椅、头盔与驾驶舱地面四个方向同时冲击向了他的身体。力度控制得正好，既不会伤害他的健康，又能让他在保持清醒的同时感受到足够的疼痛。

　　鬼刻使出了它招牌的电击教育疗法，一字一顿地说：“无论是作为一名优秀的女性联邦军官，还是虚空行星基地最强的女性机甲师，无论在任何场合下、您都不能、绝对不能、使用那个不雅的字眼！”

　　虚空地面时午后两点五十二分，重新穿着整齐的吴羽策大尉坐在机甲鬼刻的驾驶舱里，脸上带着一丝经某个中央电脑反复调教过后的完美的礼节性笑容。两艘巡礼舰低空飞行，随时预备为远道而来的客人散落满地馥郁的鲜花。六台机甲以鬼刻为首排成一个规矩的正三角形，外壳锃亮姿态傲然，等待基地目前唯一的校级军官带着他那架同样优秀的机体的归来。墨蓝色联邦军服的左胸前排列着为数众多的勋章，吴羽策心不在焉地理顺最后一排略微蜷曲的流苏，眼神却被右手边微微振动起来的携带终端吸引了过去。

　　这个时候，会是谁联系自己？

　　“我是吴羽策。”

　　“羽策，我们刚过虚妄星阵——”

　　绕过虚妄星阵就能看到虚空行星基地那对闻名遐迩的恶魔角形状的太空门，吴羽策不明白近在眼前的李轩为什么还要特地联系自己，而且用得还不是机甲间的战术频道。于是他等着他说完。

　　“楚少校开了轻炮艇过来，你就别开鬼刻出来接了……”并非因为信号断续而出现的吞吐，通常昭示着某种隐瞒或算计，“嗯，巡礼舰你肯定安排了吧？小姐们都喜欢看那个，让李迅多穿几个花儿，再放烟幕出来估计排场也就差不多了……没必要开机甲，型体不对等，会给客人带来不必要的压迫感。”

　　越到后来越流畅、逻辑越清晰的解释只能让吴羽策心里的疑惑更深。而且，小姐们，都喜欢，是什么意思？鬼刻的波长探测仪最大半径边缘上已经出现了个熟悉的光点，带着群密密麻麻的能源群接近着，被贴心的女性AI标成了代表虚空及其盟友的淡紫色。他来不及思考李轩没头没脑一番话的深意，回答道：“离这么近才提醒我，想也知道不可能再更换迎接队列了吧？况且，我现在就坐在鬼刻里面。”

　　淡紫色的光源群越来越近，像一大束漂亮的鸢尾盛开在漆黑星际。逢山鬼泣飞在队列的最前，很快就能出现在钛晶窗上的肉眼可见范围。李轩干脆利落地回复他：“既然这样，那我帮不了你了，别说我没试过……自求多福啊羽策。”

　　那语气罕见地没带上一点幸灾乐祸，而是满载了沉痛忧伤，与少许暂时捉摸不透的微妙情绪，有些类似期待。

　　三分四十二秒后，吴羽策操纵鬼刻，率领机甲与列位的士官们向远道而来的客人与数日未见的李轩少校致礼。轻炮艇两翼落地，像一只轻盈的早已灭绝了的海洋生物，垂下它高贵的头颅，舱门缓缓打开。

　　“楚少校，欢迎。”吴羽策站在鬼刻骨骼纤细的金属掌心，手抚左胸微微欠了欠身。李轩就在他对面，烟雨轻炮艇的身后，以同样的姿势站在机甲逢山鬼刻相对的掌心。两个人、两台机甲遥遥相望，恍若一幅完美对称的中古艺术品。然而煞风景的是，那个阶级较高的少校大人此刻正单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似乎不忍心看到接下来的场景，然而微微松开的指缝又泄露了他心底的真正念想。

　　“吴大尉，好久不见，还是这么风姿绰约。”楚云秀优雅地掩着口笑了两声，知道对方不会过分计较她信口拈来的用语，半转过身做出一个指引的手势，“容我介绍，这两个是烟雨的新机甲师……”

　　“大尉，在下还是无法认同这位楚少校的作风习惯，请求您尽量缩短欢迎仪式的时间。”鬼刻隐忍的声音通过脑波传感直接导入吴羽策的思维当中，下一刻却突然拔高了音调，三分之一惊讶，三分之一愤怒，还有三分之一突如其来的喜悦，“这两位是……烟雨的机甲师？”

　　轻炮艇舱门处走出一对双胞胎少女，穿着一模一样的联邦军服，服帖的衬衫打着花式领结，底下高傲的紧身裙恰到好处勾勒出优美线条，高跟鞋上方的小腿绷得紧紧，连肩章都是相同的少尉军衔。唯一不同的地方只在于，代表烟雨行星基地的徽章，一个别在左胸，另一个别在右胸，似乎是刻意制造出的区分标签，也能在任何想要恶作剧的时候收回。

　　吴羽策也很想像李轩一样伸手捂住脸，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可是他不能。这是一次行星间的公开会议，至少三台航拍的摄像机此刻正对着他，更不要说还有整个虚空行星基地的面子等等之类问题。楚云秀一定是故意的，否则为什么事前通报的随行人员名单中没有特殊标注？可是她是客人，而鬼刻此时说出的话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听到……

　　他痛苦地调动了全身的自制力，用上这些年来鬼刻强迫他学习的所有克制情绪表现礼仪的好方法，才保持住了脸上毫无破绽的微笑。努力忽视AI在自己耳边兴奋地念叨着女性尉官的军服有多么优雅多么适合他，以及接下来毫无疑问即将开场的威胁利诱，吴羽策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对来访的所有客人最后致以了真诚的欢迎，并且按照事先的排演，引领他们到各自的休息区，甚至没顾上拂掉巡礼舰特别照顾他而倾倒下来的满脑袋香槟色玫瑰花瓣儿。

　　“……所以说大尉，明天起，就试穿一次吧？您只要试过一次，一定会发现女性尉官军服的好处的，无论是从外表上，还是从实用性上……会议、训练、实战，绝对都没问题，它被设计出来当然是有它独有的意义的！当然不止是剪裁得体的衬衫，更重要的绝对是集优雅与便捷于一体的套裙……您看，就连李轩少校也在点头微笑表示同意……”

　　默不作声跟在后面的李轩甚至没发现自己无意识地露出了笑容，就被吴羽策绝对零度的刀般目光扫到。他缩了缩脖子，揉了揉脸，确保该收起来的神情都藏好了，才无辜地回望过去。逢山鬼泣体念到自家机甲师的心情，将金属手臂向前送了几分，于是李轩伸长胳膊，轻柔地为副官掸掉了发间的冷艳芬芳。

END